六
话本的作者们,可惜今皆不知其姓氏。《武林旧事》虽著录说“小说”者五十余人;却不知这些后期的说话人们曾否著作些什么。讲史的作家们,今所知者有霍四究(说“三分”)、尹常(卖“五代史”)及王六大夫(说《复华篇》及《中兴名将传》)等,而他们所作却皆只字不存。
为了“话本”原是“说话人”的著作,故其中充满了“讲谈”的口气,处处都是针对着听众而发言的。如“说话的,因甚说这春归词”(《碾玉观音》);“自家今日也说一个士人,因来行在临安府取选”(《西山一窟鬼》);“这员外姓甚名谁?却做出甚么事来”(《志诚张主管》)。也因此,而结构方面,便和一般的纯粹的叙述的著作不同。最特殊的是,在每一篇话本之前,总有一段所谓“入话”或“笑耍头回”,或“得胜头回”的,或用诗词,或说故事,或发议论,与正文或略有关系,或全无关系。这到底有什么作用呢?我们看,今日的弹词,每节之首,都有一个开篇(像《倭袍传》),便知道其消息。原来,无论说“小说”或“讲史”,为了是实际上的职业之故,不得不十分地迁就着听众。一开讲时,听众未必到得齐全,不得不以闲话敷衍着,延迟着正文的起讲的时间,以待后至的人们。否则,后至者每从中途听起,摸不着那场话本的首尾,便会不耐烦静听下去的了。